2013年10月
文／黃小石
人間有不死的神話，但世上真有不死的生物？有些生物的壽命很長，若繼續提供合適的生存環境，死亡似乎不見得是必然的結局。最老的樹是一種刺松，從它的年輪來估計，已逾4,844歲，仍在美國加州Inyo County的高山上活著，名為「馬土撒拉」（Methuselah，長壽者的通稱）。另一顆刺松叫普羅米修斯，在1964年被人砍下，樹齡也是4,844歲。
◎從沒老化 果真永活？
人類若好好地保護這些老樹，防蟲、防火、防菌，它們可以一直活下去？這些樹的種子（松果中的松子）繁生小松樹，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並沒有老化的生態，只不過在外表上帶著許多歲月所刻劃的痕跡而已。也許，這便是馬致遠《天淨沙》中「枯籐老樹昏鴉」的那種樹罷。只有老的表象，卻不見得有老的實情。試想老樹長出的新葉子，不也總是綠油油的，與小樹長出的葉子相像。
一顆樹木的外層是樹皮，擔負著保護內層的功用。內部是「心材」，死的組織；「心材」的外面是「邊材」，只有在樹皮內層的「活性韌皮層」，與「邊材」外面的「維管形成層」是活的，負責傳輸水份到樹冠；而樹皮與「邊材」之間的「活木」，是樹木生長的部份。所以一顆樹到底老不老，是很難看出來的。那麼，這類的樹到底會死嗎？有人把地球與樹木比較，大氣層是樹皮，地殼是「邊木」，地心是「心木」，加起來可以維持大氣以下，地殼以上薄薄的生態層。所以，認為整個地球是個生命體，正如一顆大樹。這便是頗具爭議性、著名的「蓋亞」論了。
有些生物學家認為龍蝦不會老死。1977年在美國緬因州捕到一隻大龍蝦，重達44.4磅、4呎長，可能已經有100-140歲，專家們說：這種活得久的大龍蝦的食慾並不會削減，新陳代謝功能依舊，生殖機能不降低，體能也不減退，與其年輕時一般。要不是被掠食或其他意外的緣故，牠們也許不會死亡。顯然，這是由於龍蝦的細胞分裂時，其基因的端粒子(Telomere)的長度不減斷，似乎可以無限制地分裂下去。不過，一隻在理想環境下生活的龍蝦，能否永遠不死，這是無法觀測的（當然，永遠不死是不可能的，因為任何「理想條件」都不能永遠維持，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前提）。
◎一直活著的He La細胞
只有病毒（姑且算她是生物）可以不死。病毒是一種穩定晶體的結構，幾乎可以說是與天地同壽的，但是現在科學家發現除了病毒以外，世上倒真有不死的生物，最有名的例子是一種「燈塔水母」和一種稱為「He-Lacell」的癌細胞。
1951年，一位名叫Wharton的外科醫生從一個女病人（Henrietta Lacks，故以此人姓名字母HeLa為名）的子宮中取出HeLa細胞。雖然這病人在八個月之後死於子宮癌，享年僅31歲，但她的癌細胞卻在世界各處的實驗室中一直活著。許多年以來，科學家無法在試管中培植人體的癌細胞（其他的細胞也不能長期培植），但是這He La卻是例外。細胞科學家可以用這培植出來的同種細胞，研究許多病毒對人體的影響（沙特以此細胞研究小兒痲痺症的病毒，其他如愛滋病毒、伊波拉(Ebola)病毒，也都以HeLa細胞為平台來研究，許多書本都提及He La細胞的不死(The immortal life of Henrietta Hacks; The Secret Life of Cells–Laura Wright)，但是人類還是不知道何以這種細胞是「不死」的（乃指只能在指定合適的環境下一直生存，並不是不死）。不過，知道HeLa細胞有著一種極為活躍的「端粒酶」，在細胞分裂時維持細胞「尖端粒子」的長度不縮短。所以，科學家相信這種細胞可以無限制地分裂下去。據一位名暢銷書作者Rebecca Skloot近來收集的研究資料顯示，到如今有60,000篇研究論文是根據HeLa細胞而發展出來的。
◎返老還童的燈塔水母
近來，生物學家在實驗室中發現一種稱為「燈塔水母」的水螅（學名為Turritopsis Nutricula，原生於加勒比海），能於其性成熟之後，在饑餓、變溫等的條件下，返老還童，重新回到其水螅型的生態(Polyp)。
這種行為與別種的水母大相逕庭，別的水母（幾乎包含所有的生物）在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之後，便不再有其生存的價值，只會因「白佔地土」而被淘汰，但是這「燈塔水母」卻是不然，尤其是當牠在少食的狀態下，可以經過一種稱為「中膠層化」的步驟，回到幼蟲的狀態，再重新生長，發育成一個與先前完全一樣的水母（基因完全一樣）。目前，這仍是科學家研究的熱門課題。
這種燈塔水母似乎能一直地自我繁殖下去，這種機制不但神秘，也是「不合理」的，因為從生物體需要能適應變化的角度來看，燈塔水母不應當存在，因為牠們這樣就失去了適應環境變遷的機制。
◎知其所限 便是智慧
生命是什麼？這總是一個難解之謎。借用孔夫子的一句名言：「未知生，焉知死？」死亡，是同樣的難解之謎。同時，在我們知道一種生物存在之前，我們是沒有辦法「預知」這種生物能否存在。科學需要根據觀察，而人的觀察總是有限的，所以人對生命的知識一定是片面的。當人知道了自己其實是不知道的，那時便正如蘇格拉底所言，這就是他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