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旋律: 田家炳先生歸信基督

◎節儉自己　慷慨教育

2007年底回香港，戴希立校長提議去拜訪田家炳先生──田先生「節儉自己，慷慨教育」，他親力親為，為教育事業奔走，多年來傾囊捐助兩岸四地的大、中、小學逾三百所，獻出奮鬥大半生得來的財富，已捐盡出八成身家，去年更決定只留下少量養老金，把名下僅餘資產，全數移交田家炳基金會。若以個人資產比例來算，田先生列全港捐獻者的首位。我聽了十分高興，知道田先生的行事，很想探知他高風亮節的品德是受哪方面影響，更藉此機會親炙教誨。

一個星期三的下午，與希立兄到了九龍塘，經過田先生在1997年為籌款助學而賣掉的大宅，轉入內街，登上一幢出租房子的二樓。門開時，見到這位精神抖擻、和藹可親，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年近九十的田先生。我們坐下就聊，話題圍繞著田先生的人生經歷和體驗。言談間我不覺被那誠懇、謙和的態度觸動，自己也放開懷抱，暢所欲言。

當田先生談到1958年初來香港時，幸得鄉紳陳日新幫助，在屯門海灘填海建廠，得以開展實業，他神情仍滿是感激；當談到中國，他滿懷希望，覺得祖國在各方面都一天天進步，積極為祖國做點事，總比只會諸多挑剔、破口斥責，沒有建設來得有意義，他更不時表現出「有國才有家」的見解；當談到基金會支持的教育事業，他興奮莫名，細說他支持的教育事業方針和具體步驟，他那腔堅持以教育興國的熱誠，實在令人感動。短短一席話，處處都可感覺到田先生是一位謙謙儒者。

自己唸中文，可能與田先生有近似的思想背景，談來投契。田先生把我當成交淺言深的訪客，更不自覺站起來，帶我到客廳的另一角，指著掛在牆上的一幅字說：「我很喜歡這個，你隨便挑一句，我都能接著背下去。」看見那端端正正壓在鏡框裡的是一幅《朱子治家格言》書法作品，我猛然醒悟，田先生的言行都是格言中的精粹，真想不到一篇短短四百來字的儒家蒙學讀物，對人會有這樣深遠的影響。我隨意指著「居身務期質樸」一句，田先生不假思索地背下去：「教子要有義方，勿貪意外之財……」見他背得高興，我也忍不住背上幾句。田先生驚訝地說：「你也能背！我問過二十多位博士，沒有一個能背的。」其實誰都知道，能背與能做是兩碼事。

處世道理絕非什麼艱深的大道理，待人要仁愛、要以誠，無人不知，但知易行難。田先生可敬之處是擇善固執，身體力行，在當今物慾橫流的社會中，成為道德實踐者的典範。那時我想：如果田先生能成為基督徒就更好了。但自己當時卻愧於開口。從儒到基督真不容易──儒者有一套很好的安身立命方法，在倫理的層面與基督教相似。以生命影響生命，在道德情操這樣高尚的儒者前，自己憑什麼勸他相信我所信的宗教呢？

◎在神眼中　還是罪人

遲來的喜訊終於降臨！今年7月中，友人傳來田家炳先生在5月間接受水禮歸主的視頻。我急著看，看後感動不已。田先生說：「很多人都不明白，我為什麼要信耶稣，坦白說，我平生都是憑著良心做人，我會毫不臉紅地說：我是個好人，根本不需要耶穌。可是人眼中的好人，同樣有七情六慾，一樣會犯錯，所以在人眼中的好人，在神眼中，還是個罪人。」這話實在太好了，言簡意賅，一語中的。很多習儒的人，不願意信基督教，就是卡在「罪人」這個概念上：明明從倫理、法理上是好人，卻被說成是罪人，真的難以接受。田先生解開了這情結，明白從神的聖潔眼光來看，好人也是罪人。要到神那裡去，就得符合更高的標準，好像醫生對探訪重病的人，要求全面消毒，以免肉眼看不到的細菌感染病人。還有一點，習儒的人做事講求對得住良心，問題是面對誘惑時，良心往往顯得軟弱無力：良心不可靠在於人的良心標準不一，幹了壞事的，還可以大聲嚷著自己憑良心做事。看看從政的人，哪一個不是說自己有良心的；另外良心的約束力遠遠不夠，在強烈的七情六慾誘惑前，光靠良心而不為所動的人不多。即使是信了神，相信有最高的監護者，在軟弱的時候也會按不住罪性去犯錯，遑論良心？

田先生的見證感悟，是從實踐中體會出來的。在從儒到基督的過程中，田先生不因循守舊，反見賢思齊，更不會為既得利益，而放棄追求真理，就如《朱子治家格言》中認同的納妾行為，是舊中國社會普遍的現象，但田先生卻以當年重婚為終生的憾事。田先生的見證，可成為游離在儒與基督之間的朋友的借鑒。

◎須讓福音　傳入中國

田先生又說：「我今年95歲，雖然到現在才信耶穌，但一向佩服耶穌捨己為人的精神，佩服宣教士所宣揚的愛人精神，看到基督徒的生命與非信徒不一樣，所以縱使自己還未信耶稣，也會以耶穌作榜樣；更不時告訴內地領導，不要禁止基督教，要提升人民素質，改變生命，必須讓福音傳入中國。」看到這裡，我按捺不住淚流滿面。田先生的愛國情懷如此深厚，說出不少關心祖國的基督徒的心聲。身在海外的僑胞，更感到國家強大的重要；然而，國人在自強過程中過份傾向物質，以致道德下滑，教人擔心和痛心。要提升人民素質，改變生命，讓福音廣傳中國是一副標本並治的良藥。田先生用普通話，以愛國愛民的心，無畏的精神，說出這段令人敬佩的話。

田先生自言每天都祈禱，求神讓他認識祂；而且他更明白到《聖經》的應許──口裡承認耶穌為主，心裡相信神從死裡復活，必能得救。所以他願意憑著信心踏出這一步，接受耶穌基督作他的救主。

據悉田先生的妻兒媳婦都是基督徒，並一直為田先生信主的事切切禱告。這次他們專程從美加和歐洲到香港觀禮，共同為這基督教家庭畫上完滿的句號。我有幸分享他們的喜樂，謹此寄上遙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