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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 心中的園子

林夕心

 

 

記得小時候讀史鐵生的書,他經常會提到「那座園子」——地壇,後來繼續閱讀,發現那座園子對他來說不只是一座公園這麼簡單,而是他心靈的港灣,承載著他的喜怒哀樂和這個世界無法承擔的他靈魂裡的珍貴。那時我很羡慕他有這樣可以憩息的園子。後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園子。它,春日裡有著百花綻放的芬芳,夏日有著鬱鬱蔥蔥的遮蔽,秋日的落葉有著堅韌與柔美,冬日有著不凋謝的蒼松翠柏——它的名字叫天壇。

 

 

 

 

 

 

對全世界的人來說,它是遺產,是瑰寶;而對我來說,它就是我心靈的園子,就像地壇對於史鐵生的意義一樣。那裡有我心靈所有的寶藏。

 

 

春日的寶藏,蘊藏著十幾年前健康的一家老少跳繩、踢毽子的歡聲笑語,那時他們一切安好,沒有疾病,生命充滿活力。一家老少的歡聲笑語,在陽光下跳躍成歡快雀躍的音符。那時候,我坐在長椅上啃著蘋果,以為這樣的時光每個春日都會來臨;然而,過了那幾年才發現,那是彌足珍貴的春日情境,他們被定格鎖在了春日的園子裡。如今他們跳不動了,有的已經去了天堂;可是每次坐在長椅上曬著春日的太陽,都還能被那彌足珍貴的影像溫暖了心房。

 

 

夏日的園子,鬱鬱蔥蔥,白天驕陽似火,甚是空曠,我獨愛園子的夜晚。那年大病一場,夜晚的院子成了我調養身體恢復體力的地方。虛弱的我每天在父母陪同下一起在園子裡散步,他們時而一前一後,時而一左一右,沒有過多的言語,卻讓我覺得踏實。呼吸短促之時,夜晚綻放的玉簪花香撲鼻而來;月光下,影影綽綽地依稀可以看到它們潔白的身影。那香氣迎面而來,幽幽地散開,在四周圍環繞著你;那香氣不是單純的清新,不是單純的濃厚,像是喝了一口現磨的杏仁露,濃鬱柔滑,入口下嚥,在唇齒間留下恰到好處的馨香與溫暖。更驚喜的是,微風吹過,抬頭仰望會看到一串串會發光的風箏在天空飛舞著,在祈年殿上空深藍的穹幕下,像極了天使在殿頂為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祈禱祝福。隨風搖曳的一串串彩燈,在夜空中撒下謎一樣的夢境,帶人回到那最初的純美夢想,讓人們記起少年之時,我也曾有夢,那種感覺大概是生命中最真實的美好。

 

 

 

 

 

轉眼入秋,玉簪花的香味漸漸消退。秋日的園子在我的腦海中總是有著牠的身影——一隻陪了我十六年的吉娃娃狗,病重的時候牠寸步不離地守在我的身邊,還會用我怎麼也聽不懂的「語言」表示安慰;成長路上的艱辛很多,每次牠看見我流淚都會默默走過來坐在我的腳邊,大大的眼睛裡也噙著淚花。牠最歡樂的時光大概就是和我一起逛園子,到時間牠就會乖乖鑽進書包等我帶牠出門。園子裡一路走著,牠會經常回過頭來看我,像是生怕把我丟了。到現在,我仍然難以忘記秋日的夜晚,牠瞪著明亮的大眼睛在月光撒下的路的前方等我。而如今,秋日的園子,再也見不到牠的影子,可我知道牠去了天堂,我會記得牠最忠實的陪伴,心裡永遠有著牠最溫暖的目光。

 

 

冬日的園子多了幾分肅穆,最美的便是雪後,陽光灑在厚厚的白雪上,空氣凜冽卻清新。孩子們打雪仗的歡聲笑語回蕩整個園子。記得兒時的回音壁沒有欄杆,觸手可及,就像那時的人,沒有心牆。我閉上眼,聽到了兄弟姐妹在院子中的嬉戲聲,歡笑聲。

 

 

那笑聲隨著風,變暖,又回到了春天。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園子,園子裡偶爾也會孤單、失落,但人生的風雨過後,那裡總依舊洋溢著馨香的溫暖。我的園子,名叫天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