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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鄉土情濃)打鹵麵中的幸福目光

林夕心

 

 

朋友送了一袋從中國帶來的黃花菜,這讓我突然想做一碗打鹵麵。陽光正好的時候,準備好其他的材料。一個小時後,一碗打鹵麵出鍋了。看著熱氣騰騰的面,忽然間我鼻子一酸,就想起了已經回了天家的大舅媽。

 

 

 

 

生日宴的打鹵麵

 

從我記事開始,家裡面大大小小只要有人過生日,大舅媽總會出現,而最後的壓軸戲——長壽麵更是她的專屬項目。

 

 

大舅媽是個黑黑瘦瘦,個子小小的女人,她總是很安靜地坐在那裡,聽著別人談天論地,時不時抿嘴笑一笑。在我的印象中,她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對人總是很溫和。後來聽家裡人說是因為她很早的時候身體不好,把脾臟摘除了,所以身體總是很虛弱。我想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她總是很安靜。

 

 

她做的打鹵麵的鹵汁不會太濃,也不會淡而無味,鹵汁可以掛在麵條上,好像在外面包裹了一層晶瑩剔透的水晶,讓麵看起來也多了幾分明亮。入口的鹵汁,不像外面麵館做的很膩,但是卻又可以滿口留下爽滑的口感。最後一口連湯帶麵一起囫圇吞棗似的吞進肚子裡,是這一碗面最享受的時候,麵香混合著鹵汁的香味,加上木耳咯吱咯吱的口感,是我小時候很迷戀的。

 

 

堅持的打鹵麵

 

歲月流逝,轉眼我已經二十幾歲,因為人長期在英國,所以一年可能也就見到舅媽兩次。每次回國看到她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我以為不會再吃到她做的打鹵麵。可是那一年媽媽生日,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廚房,依舊堅持著給所有的家人做打鹵麵。我們看到柔弱的她似乎都已經很難有足夠的力氣可以站立得住,便勸她休息,讓我們來做。可是她輕輕地抿了抿她很薄卻沒有血色的嘴唇說:「讓我來吧,我知道你們都喜歡吃,卻又做不出我的味道,讓我再多做一年。」 那時的我聽到這句話,眼眶裡噙滿了淚水,而我的淚水折射出她愛的奉獻之光。

 

 

最後的打鹵麵

 

2012年,舅媽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終於在最後的時刻,查出了骨癌,醫生說生命不會超過一個月了。看著在床上被疼痛折磨的她,我的心像是被擰了一下。那段日子,我留在國內,用我所會的為她帶來最後的關懷,包括一些肌肉放鬆,天然的鎮痛法。她經常喜歡跟我一邊做治療一邊聊天,聊天中她有提到打鹵麵,她似乎笑得很輕鬆,說:「樂,以後怕是不能再給你們做打鹵麵吃了,你扶我起來再去做一次吧。」我幾次勸阻,可她渴望的目光終於征服了我,我扶著她來到廚房,搬了一把很舒服的椅子給她靠著,她一步一步告訴我需要準備什麼,然後她幾次站起來又坐下。我想這大概是她這一生做的最艱難的一碗打鹵麵了,可是她的眼中透露這幸福的光。我的眼睛幾次濕潤了,說︰「舅媽,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她愣住了,轉頭看著我說︰「你當年不是傳基督的福音給我,經文上寫著眾人以為美的事要努力做,而且告訴我服侍人才是神喜悅的。」我不知道以什麼回應,只能輕輕地抱住她。

 

 

一個月後,舅媽去世了。可是她最後做打鹵麵的那種因為服侍別人而有的幸福的目光深深印在我的心中。所以這些年來,我也開始享受藉著食物,傳遞那服侍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