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
文／詩澄
◎無花果特別清甜
在「厄爾尼諾」還不盛行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未到十月，上海的秋天就已來臨，暑氣退卻，豐收的氣息飄然而至。那時常見無花果樹，有種在人家院子裡的、也有一些野生的；這樹不高大、不挺拔、沒有茂密的葉子和好看的花，若不是那誘人的果實，對於童年的孩子真是沒有一點吸引力。
可就是美妙的無花果讓我們從初秋就開始惦記，成熟的果子由綠轉為深紫色，底部爆裂開，露出紫紅色的果瓤，捏上去要軟軟的，咬上去才會糯糯的。無花果並沒有很多的汁水，聞上去也沒有什麼香味，但它有著很特別的甜味和獨有的口感，不像大部分水果甜中總會透著一絲酸，果肉滑爽，無花果的甜有種世外桃源的清高，肉中的小細粒不露鋒芒，不靠濃郁搶風頭，那份嫻靜寡淡倒顯出些許滄桑感來，喜歡它的人自然懂得品味它與世無爭的清甜。
◎爆米花囂張香味
同樣在那秋季的上海，與無花果味共處的有另一種囂張的味道──爆米花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撲人口鼻。小巷弄堂裡隨時見到這樣的老人：一隻爐子燒起煤球，上面支一個黑黑的鐵家伙，有密封的圓滾滾的大肚子，裡面可都是些好東西喲──玉米粒、大米粒、年糕片，加上油和糖精片，在火上不停地轉啊轉，熱騰騰的味道越來越香；孩子們捧著筐子、提著袋子、圍在爐子旁邊、含著口水，期待著魔術實現的那一刻。鐵家伙被塞進一個大黑橡皮口袋，紮緊口，隨著一聲吆喝──「響囉」，捂起耳朵依然擋不住那聲爆響，接著一陣煙霧，剛才還羞答答隱隱約約的香氣，一下子撲鼻而來，冒著熱氣的玉米花、大米花、年糕片，可是孩子們最愛的甜點了，既解饞又填飽肚子，只怕連晚飯都不想吃了。
◎烘山芋裊裊甘甜
上海的冬天幾乎是無雪的，卻冷得毫不留情，孩子們縮著脖子流著鼻涕，但就是不願意戴口罩，為什麼？就怕錯過了那屬於冬天的味道。最想聞到的是烘山芋味，至今不明白，山芋這麼一種不起眼又難嚼的根莖，如何竟能變出那樣美味勾人食慾。烘山芋簡單到只用一隻大鐵桶，卻也只有這種俗稱「柏油桶」的爐子才能出此傑作，能讓普普通通的山芋，釋放出裊裊的甘甜。烤透的紫皮山芋，滋滋地滲出糖汁，捧在手裡，顧不得燙，先湊近鼻子深呼吸聞上一口，香啊！趕緊剝了皮，塞進嘴裡，甜啊！一股溫馨溢滿口腔，在大冷天絕對是吃一口不過癮。回想起來，能讓人拋開斯文秀氣，在冬天忘記寒冷站在街頭，不顧吃相狼狽的，唯有童年的烘山芋了。後來家中微波爐出來的所謂烘山芋，絕沒有如此誘惑力。
◎糖炒栗又粉又糯
異曲同工的是糖炒栗子，成為冬天路邊的經典。大鐵鍋大鐵鏟，最原始的加工，煙熏火燎的氣息，讓人隔著幾條馬路都能尋味而來。栗子要天津出產的良鄉栗子，顆粒小卻飽滿，果肉香甜，炒到了火候，又粉又糯，有點粘牙，吃得人愛不釋手，一口一個剝完一斤，手指上留下的焦香味都捨不得洗掉呢。這些美好的童年味道啊，充滿了兒時的幸福時光，無法複製和追回，值得永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