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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鄉土濃情)夏天的顏色

林夕心

 

 

夏日驕陽似火,午餐過後忽然覺得眼皮發沉,困乏得受不了。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現在正值這「夏打盹」的時節。然而在這夏日,打的盹兒是帶著顏色的。那色彩不在這鋼筋水泥叢林的樓房中,而是在那紅磚灰瓦的四合院裡。

 

 

 

 

 

 

淡紫色的馨香夏日

 

 

我小時候的夏天是紫色的,因為外公是一流的花匠。每年過了春節,他就開始搭棚架,那時候總是不明白他在做什麼,直到夏日驕陽似火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擺一張籐椅在架子下,仰面就有一串一串的紫藤花。放暑假的時候,我和表姐總是比賽吃午飯,吃得快的那個,就可以搶先一步躺在籐椅上睡午覺,看著紫藤花,搖著蒲扇。下午的陽光總是強烈不可擋的,一陣風吹來,透過層層疊疊的紫藤花,陽光就會在臉龐上跳舞,說也奇怪,這烈日照在臉上竟不會引起一絲的反感。眼睛被強光晃得只能瞇著,這樣的紫藤花特別美,一層一層深深淺淺的紫色,一陣微風吹來,似乎將這紫色稀釋了,化作淡香,讓睡夢中都帶著馨香的淡紫色。

 

 

 

 

 

 

喜人的紅色夏日

 

 

夏日驕陽似火,似乎在人們的腦海中,夏天就是火熱的紅色,然而對我來說,西瓜的鮮紅才是夏日的紅。四合院裡有一個用石頭壘起來的圓形水池,水池很深,那時的水龍頭打開就是冰涼的地下水,夏天買來的西瓜,放在水池中,打開水龍頭,用涼得扎手的水泡著綠皮西瓜,那瓜皮在水下顯得格外清涼。午覺醒來,外公從水池中撈起西瓜,一把用得刀刃生銹卻仍然鋒利的刀剛剛碰到瓜皮,西瓜就「哢啪」一聲脆生生地裂開了。炎熱的夏日,這鮮紅的西瓜竟然讓人看了頓時覺得清涼。一口咬下去,被水冰到恰到好處的瓜汁溢開來,滿口香甜。記憶中,一個沒有西瓜紅的夏天,似乎就不是完整的夏天。如今雖然電冰箱、冷櫃各種製冷設備一樣俱全,想吃冰鎮西瓜也比以前方便很多,但是卻再也吃不出院子裡那種感覺,切開的西瓜也沒有當年那樣喜人的紅。

 

 

—純白的清涼夏日

 

 

印象中我的外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放暑假的我特別喜歡躺在四合院的籐椅上看外婆一刻不停地忙碌。在我的心中,有外婆、有院落的夏日是白色的。雖然自從我記事以來,外婆就是一位身材富態的老太太,可是翻看她年輕時的相片,她卻長得清秀俐落,就好像她洗的白襯衫和白床單。那時的洗衣機用起來沒有那麼方便,夏天的時候,外婆很喜歡端出一個大到可以裝下我的鋁製盆洗衣服、洗床單。因為天氣熱,我經常脫了鞋,站到盆裡,讓涼水沒過腳踝,在裡面用力踩,濺起涼爽的水花。外婆看到了,總是要將我雙手一提架出盆外,然後就開始搓搓洗洗。換過幾次水之後,衣服和床單就變得潔淨透亮。最享受的那一刻就是看到她把布的每個邊角都拽平之後,手臂繞過繩子一揮,白色的襯衫、床單就都整齊地晾在搭好的晾衣繩上。我喜歡把臉靠得很近,感受陽光透過潔白的布料透過來帶著清新的氣息。那一刻的夏日,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潔白的布過濾了,空氣是純白的,陽光是純白的,日子也是純白無瑕的。

 

 

雖然院落中的人都已不在,院落也沒有了原來的模樣,但是對我來說,記憶中的夏日永遠有著一絲淡紫色的清香在鼻尖、一抹喜人的紅色在舌尖、一片純白的清涼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