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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鄉土情濃)那條鋪滿銀杏葉的大道

林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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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曾經說過:「北平之秋便是人間天堂。」天堂在每個人心中都有著自說自話的完美景色。過往的北平,如今的北京,我的家,在這季節也是我心中的天堂。然而並非因它秋高氣爽,亦非它的碩果豐收,而是因為深秋時節那飄落滿地的銀杏樹葉。搖搖曳曳,鋪出一條金色的道路。世界上或許有許多的街道都有這樣的景觀。在英國,這種美景並不罕見,但是對我來說,只有銀杏樹葉鋪成的金色街道才有故鄉的味道。

 

 

 

 

 

使館區的金色銀杏大道

 

 

自幼不喜歡深秋或冬日,我那怕極了寒冷的身體在這個季節總覺得不自在。可是兒時的我,卻在這一時節留下難以忘懷的美好回憶。

 

 

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早上爸爸都會騎著那輛藍色的鳳凰牌單車送我上學。寒冷的天氣裡,仰臉眯著眼睛望向太陽,會覺得身上也暖洋洋的。所以冬日的早上,我最享受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單車的後座,仰望天空,任憑陽光輕輕地灑在臉龐。就在那一年,我們搬家到東三環,使館區的銀杏大道變成了我們每日的必經之路。爸爸騎車的時候話不多,小小的我坐在他的後面,享受著他為我擋去寒風的安逸。那年的深秋,我照樣仰起臉,天空被一片金色的銀杏葉遮擋住,那一路的銀杏樹,層層疊疊地交織在天空中,滿了視線。陽光穿透片片金色,若隱若現,彷彿湖面上的點點星光。閉上眼睛,會聽到單車輪子轉動帶起落葉的沙沙聲。

 

在寒冷的天氣,這暖暖的金色讓眼眸滿了愜意,那沙沙的落葉聲穿過了耳朵,就這樣落進了心裡,輕柔卻留下蕩漾至今的漣漪。秋冬的日子就在每天早晨這樣愜意的短暫時光中,一年又一年地過了。

 

 

園子裡心中的銀杏大道

 

 

讀高中的我,對生命充滿了未知的疑問。那時陪我度過無數黑夜的是史鐵生的書。他在《我與地壇》中寫道:「自從那個下午我無意中進了這園子,就再沒長久地離開過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圖。正如我在一篇小說中所說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裡,有這樣一個寧靜的去處,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那時的我,也喜歡到這座園子裡去發發呆。夏日是我最喜愛的季節,然而在這座園子中,我似乎開始愛上了秋季。

 

 

從地壇公園的西門進去,直接向北門走就會看到銀杏大道。如果說,兒時使館區的銀杏大道給我留下的是蕩漾於心中的溫暖,那麼青春歲月裡,地壇的銀杏帶給我的是喧囂中難得尋見的一片心靈的淨土。秋日的下午,漫步在銀杏道上,白色的球鞋踩著落葉,慢慢地走,才知道它們是那樣的柔軟,卻可以承托每一個滿懷心事來到這裡的腳蹤。忘記有多少次,在園子裡的銀杏道走上幾個來回,看著銀杏樹葉如同一把把精緻的金色扇子從眼前飄落地面,安靜地躺在那裡,它們精巧美麗,卻那樣心甘情願。忽然明白正是這份甘願才有了這美麗的秋日園子。

 

 

這份甘願鼓勵著我經過了青春歲月的每一個低谷,也是這份甘願,讓我也開始相信:在這座城市,有這樣一個心靈的園子,正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我抬頭望著窗外,這裡也有金色的樹葉,也鋪滿了道路。可我懷念的,依舊是以輕柔激起心中漣漪的銀杏大道,和上帝曾苦心為我安排的園子裡的心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