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斯
上個月，英國各地下了數場大雪。
初雪的那個清晨，我還在被窩裡戀戀不捨。手機預設的鬧鐘堅定不移，響完又響。伸手拿起手機，制止了那瘋狂的響鬧，便少不免地在社交網站上「閒逛」一會，繼續依戀那溫暖的被窩。一看之下，不得了！整片臉書都是白茫茫的。不是中毒當機，而是整個臉書被散佈在英國各地朋友那些美麗的雪景圖片「洗版」。趕緊從床上跳起，打開窗簾。嘩！連我窗外的風景也是白茫茫的。太難得了！要知道倫敦有雪是何等難逢的機遇。通常是整個英國都下了，偏偏就是倫敦不下。此時此境，最好當然是泡一杯熱飲，在溫暖的家中窗前，欣賞上帝造物（造雪）之奇妙。不過現實並非電影場境，我也沒那麼文藝青年。週間早上，哪有閒情喝什麼熱飲！趕緊梳洗快快出門上班去也。
今年雪下得兇，又大又綿又密。上班路上也算是踏雪而行。住在市郊，出門又早，路上行人不多，地上的雪幾近完好。鞋是髒的雪是潔白的，每踏一步，心內也有點捨不得玷污那皚皚白雪。但天寒地凍風雪交加，加上公車是不太等人的。顧不得傷春悲秋，便急步往車站走。路途之中，雪漸漸停了，人也越來越多。到了人多車多的市中心，只剩下行人道旁那一行積雪，見證那短暫的美麗。
大部分華人都有回家脫鞋的習慣，我們對外面有多髒大概是有點概念的。不過我的西人朋友，幾乎沒有一個有此習慣。穿在外面的鞋，回到家裡，無論是地板還是地毯，一律自由自在到處奔走。我問他們：「你不覺得街上那麼髒，鞋子在外面走來走去，到家也同樣走來走去，會把污垢帶回家來嗎？」他們往往一臉茫然，看了看鞋子看了看地板，回答說：「沒有呀！哪裡髒？」然後草草了結此話題。
原來「髒」，竟然是如此虛浮的一個概念！有人覺得髒，有人不覺得髒；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反正誰都沒有顯微鏡，細碎的灰塵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久而久之也沒什麼大不了？還是心裡明明知道髒就是髒，不過一點點污垢影響不了誰。方便嘛！由得它就好。
這，是否我們對罪所抱持的態度？
「我又沒殺人又沒放火，只不過是貪一點小便宜，不算很過分啊！」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不過人人都如此，應該沒什麼差別吧？」
「對與錯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傷害別人、也沒有危害社會，用不著你來管。」
我們總以為自己是奉公守法的一等良民，怎會有罪？即使有自省自察，知道自己並非完美，也很容易跌入「有人比我更差」的自我安慰模式。雪天之下，街道之上，潔白無瑕的皚皚白雪輕而易舉變成黑糊糊的泥濘。地，本來就是髒的；人，在雪上行走，只是把本來已經是髒的東西帶到表面。可惜的是，雪雖白，卻未能洗去地上的污垢，反倒被污染。要洗淨身心靈的污穢，要靠比雪更強大的「清潔劑」。或許是生命下一場大雨？或許是耶穌基督的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