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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鄉土情濃)老式縫紉機

林夕心

 

 

春暖花開時節,忽然心血來潮想繡一些櫻花做成手工袋子送給朋友們。誰知道繡了一兩個後,朋友們喜歡得很,櫻花手繡雖然不麻煩,但是想要把繡好的繡品做成袋子,包好邊再配上拉鍊就要費些時間了。於是我想起了那台老式縫紉機。打開罩在外面遮塵的布試著用了一下,卻由於閒置太久已經不能正常工作。但是揭開這塊布卻拉開了我回憶的簾幕:我的成長過程似乎離不開老式縫紉機。

 

 

 

 

外婆的縫紉機與夏日裙子

 

在我大約六、七歲的時候,外婆親手做了一條藍色格子的連衣裙給大我14歲的大表姐。那個夏天,在炎炎烈日下,那條連衣裙在我眼中顯得格外清涼。特別是我們一起去吃雪糕的時候,藍白色的格子襯著乳白色的雪糕也似乎格外美味。自從我見到大表姐穿上新裙子,我就用手拽住她的裙角捨不得放手,彷彿多拽一會,那條裙子就會穿到自己身上。外婆見狀咯咯地笑了起來,拿出一條還未完成的小碎花裙子,白色的底布上淡淡地印著淺粉色的碎花,從我的頭上套下來說:「這丫頭,就是心急,怎麼能少了你的。」雖然裙子還沒有完全縫合好,但是我開心地提著裙擺邊轉邊跳。那個晚上外婆睡得很晚,她在有些昏暗的檯燈燈光下為我將裙子縫合好。我只記得迷迷糊糊地聽到一陣陣腳踏縫紉機的聲音,忽緊忽慢。那機械的聲音雖然有些嘈雜,但是在那個夏夜卻像催眠曲一般,讓我安然入睡。之後的每個夏天,外婆都會親手為我做兩條小花裙子。而且自從那年後,她也總是先把我的裙子做好,才做姐姐們的。

 

 

奶奶的縫紉機與冬日棉襖

 

如果說夏日裡外婆做的裙子能帶給我清涼的愜意,那冬日裡奶奶做的棉襖帶給我的是貼心的溫暖。小時的我體弱多病,或許我們這個年代出生的孩子很少有人在冬天一直穿棉襖。但我就是穿著棉襖長大的,一直到我十五、六歲,奶奶眼睛老花到沒辦法再繼續做棉襖了。奶奶的「品味」沒有外婆那麼清新,她選的布料總是讓我感覺很難心甘情願地穿在身上。懂事之後,有一年看到奶奶選的那紫色與紅色交織在一起如此「喜慶」的布料,我拒絕把它穿在身上。但是第二年的秋天,我住在奶奶家的幾天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一場秋雨一場寒,每下一場雨,奶奶總要望著天若有所思地說「越來越冷了,不行,我手頭要再快點了,不然孩子要凍著了。」深秋的夜晚,每個晚上奶奶都是輕輕將臥室門關起來,自己一個人坐在門口開著一盞小燈趕制棉襖。已經是深夜兩點鐘,我起來上廁所,聽到縫紉機還在一陣陣地響。我從門縫中看到奶奶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十分疲倦,架在鼻樑的老花鏡似乎馬上就要掉落下來,她卻來不及推一下。伴隨著腳踏縫紉機的運轉聲,棉絮飛到她花白的頭髮中彷彿也不察覺。我鼻子一酸,從那以後,奶奶做的棉襖無論什麼花色我都會穿在身上,因為每次奶奶看到就笑得合不攏嘴,彷彿自己完成了捍衛我健康的偉大工程。

 

 

如今電動的縫紉機隨處可見,也有著老式縫紉機達不到的優點。然而對於我來說,老式縫紉機那沒有那麼均勻的運轉聲才是愛的傳遞。我在網上訂了老式縫紉機潤滑油,然後再次打開防塵布,讓縫紉機重新開始工作。過去多少夏與冬,外婆和奶奶用縫紉機為我遮陽擋雨、禦風擋寒,在我心中播下愛的種子;如今,這種子已經發芽,我踏下縫紉機的腳踏板,繼續讓這份愛隨著縫紉的線傳遞給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