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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子情︰(鄉土情濃)舅姥爺的神奇相機

林夕心

 

 

最近的英國繁花盛開,休息日的時候我常常會帶著手動相機去郊外拍攝。陽光明媚的下午,回到家中,開始清潔相機準備收起來下週再用。每當我清潔相機的時候就會想起在遠方的舅姥爺。在我的印象中他有一台神奇的相機,也就是這台神奇的相機記錄下我如何成為今天的我。

 

 

 

 

愛哭鼻子的我

 

小時候的我雖然常常喜歡笑,但是也很容易哭鼻子。在我的櫃子裡有一張我很寶貝的照片,那一次哭鼻子是我至今難忘的。那張照片對於如今的我意義非常,因為它記錄了我為何如今可以自由地用文字來表達我內心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記得那時候的我7、8歲的樣子,剛剛上小學,可是我的學校對於文學基本功抓得很緊,所以從一、二年級,字還認不得多少的時候,學校就開始要求寫兩百字左右的短文。那張照片拍攝於那時候的某個夜晚。國慶前夕的時候,作文課老師要求我們寫一篇描述國慶日熱鬧氣氛的短文,可是我從午飯過後一直到深夜兩點鐘,就是一個字也憋不出來,爸爸的耐性也在幾次帶我往返天安門廣場和家之後最終消失殆盡,他發了一頓脾氣把我一個人留在書桌前,我開始哇哇大哭。這時候舅姥爺走進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並非來安慰我,而是調節相機,按下快門記錄下了這一刻。我抹著眼淚說:「舅姥爺,你都不疼我。」他笑著從軍綠色的背心口袋中掏出鏡頭蓋蓋上說:「丫頭,咱以後就會感謝今天你自己哭的這一鼻子,擦擦眼淚,堅強點,以後你會寫出很好的文章。舅姥爺等著看。所以現在要幫你記錄下來,這是你寫作生涯的開端。」我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了,後來當我的作文獲獎、新聞作品獲獎,還有在各處寫的文章很多人來告訴我他們很喜歡的時候,我經常會拿那張照片出來看一看——舅姥爺神奇的相機記錄下的那個開端。

 

 

在街上的「公眾演講」

 

小時候的我總是怯生生的,怕對生人說話,人都以為我沉默寡言,可是舅姥爺卻發現,在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可以把長達15分鐘的故事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聲情並茂。於是他拿著相機對我說:「丫頭,走,咱去大會堂西側路小廣場上找樂子去。」到了那裡我才知道,他所謂的找樂子是要我在公眾廣場上聲情並茂地講故事。我撒腿就要往回跑,他拉住我蹲下來說:「你講故事的時候心裡開心嗎?」我點點頭。「如果你開心,你願不願意試著讓別人感受到你那份開心。沒有人會注意你講的故事好不好聽,是不是講錯了,但是你的開心會傳染給很多人。」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開始嘗試,聲音越來越清晰,也加上一些動作。舅姥爺就用他那台神奇的相機記錄下了我笑得最燦爛的那個時刻。

 

 

如今的我,經常要在上百人面前講課,當別人告訴我:「老師,你在台上講課的時候,散發著一種特別有感染力的輕鬆愉快。」我會很欣慰地笑笑。因為每次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一次的「公眾演講」給我的人生帶來的改變。

 

 

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舅姥爺已經80幾歲,身體每況愈下的他已經很難出門走動了。可是他仍然在讀我寫的每一篇文章、看我講課的照片,還有我給別人拍的照片。我的心中時常掛念著他那台老式相機,雖然已經不能用,但是那是一台神奇的相機,它記錄了我有勇氣用語言和文字傳遞愛與歡笑的起點。而這條路,一直通向遠方,我和舅姥爺心裡都有一台神奇的相機,記錄著這一路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