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心
最近天氣出奇地熱，原以為如此耐熱的我不需要電風扇，可是終於在高溫一週之後「投降」了。在Argos買了一台電扇，回來後發現需要自己組裝，我拿出工具箱，將扇葉、外殼都擺放好，然後開始逐步安裝，就在最後一顆螺絲擰緊的一刹那，我忽然覺得這一幕好熟悉。原來上次我做這件事是在近十八年前。
只有三檔的電風扇
小時候，電風扇是那種古老的落地扇，大多數是綠色的鐵皮身子、不銹鋼的外罩、綠色的金屬扇葉。在控制台上，要麼是擰的轉盤，要麼是三個按鈕，總歸風只有三檔大小可調，而且噪音還不小，沒有如今中國的電風扇那麼多功能，比如定時、睡眠風、自然風、淨化空氣等等。小時候，父母經常出差，我就住在外公外婆家，他們像寶貝一樣把我夾在兩個人的中間，生怕電風扇的風吹壞了我，又怕睡在最裡面風吹不到我會熱。總之我就像掌上明珠一樣在他們中間，夜晚關了燈之後，只剩電風扇按鈕周圍那一圈弱弱的燈光，好像螢火蟲一樣飄在夜空中；電風扇的噪音也彷彿催眠曲一樣，在夏夜裡有節奏地一圈圈地轉動著，伴隨著外公偶爾一下下的鼾聲，聽著聽著我就進入了夢鄉。那時候人問起我夏天是什麼聲音，我會咯咯地笑著說：「電風扇轉動的聲音。」
清洗、組裝電風扇
一轉眼，金秋時節就到了。「秋老虎」退了之後，電風扇也要進入休假狀態了。但是在每一次收起來之前，外公都要將它拆開徹底清洗、擦拭，然後再用外婆縫好的罩子罩起來。外公外婆很注意培養我的勞動意識，所以從小時候無論洗衣、做飯、或是其他家務他們總會鼓勵我參與。那時候，我記得外公將電扇拆開之後，所有的零件放到一個綠色的大洗衣盆裡，放一點點洗潔精，用溫水和毛巾將它的每一個零件都擦洗得鋥光瓦亮。晾乾之後，他會拉著我一點點把電風扇再組裝回去，個子小的時候，我負責遞給外公螺絲和組成部件；隨著年齡增長，到十歲那年，外公把工具遞給我，眯起眼睛笑著說：「看了好幾年了，要不要試試看。」我接過螺絲刀，一板一眼地組裝了起來，因為不熟練，螺絲經常擰到一半就掉在地上，雖然大部分的時間花在了趴在地上找螺絲，但是我心裡的成就感十足，那時候的我感覺組裝了電扇，就可以做工程師了。外公看著我滿臉的灰塵笑呵呵地說：「明年會裝得更好，長大了還會裝很多東西。我們姑娘走到哪都不怕了。」 我不懂他在說什麼，直到來到英國之後，我經常在心裡暗暗感恩外公外婆和父母從小培養我的動手能力，讓我在這裡的生活不知道輕鬆多少。
從熟練到不熟練的工種
那年之後，我組裝的技巧的確一年比一年熟練。雖然後來空調越來越普及，外公還是喜歡用那台老式的電風扇。而我雖然很少在夏天住在外公外婆那裡，但每到清洗電風扇的時候，我都會按時出現，因為那似乎成了我最喜歡的時刻，不是因為組裝電風扇，而是喜歡看到外公臉上滿意和放心的笑容。再之後，外公去世了，十八九年之久，我再都沒有組裝過電風扇，直到上週買了這台需要組裝的電風扇。當我扣好最後一個扣的時候，外公那滿意放心的笑容仍舊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