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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倫樂: 吹響人生喇叭

許佩文

說話多 聲音像播音筒

「喇叭姬」是院長替小發姬取的花名(綽號),因為她說話很多,聲音又吵得像播音筒;直到長大了,見面時我們還是以「喇叭姬」稱呼她,而她也樂意接受這個親切的「暱稱」。

發姬的父親是殘疾人士,她出生不久媽媽就離家出走,從此與父親相依為命。她四年級那年進入兒童村,最初由於環境陌生,她很安靜;一個學期後跟院裡的孩子混熟了,開朗的個性逐漸展現出來。她喜歡說笑,逗得大家很開心,自己懂得照顧自己,只是不喜歡讀書,不喜歡寫作業,每次都是馬馬虎虎地完成,也沒有興趣好好學英語。美國哥哥在院裡當了五年義工,經常幫助她,但她的英語不見得有進步。無論如何,她不是Trouble maker(製造麻煩的人)我們就很滿意了。

不要走 寧可不吃好的

「喇叭姬」其實有她可愛的一面,她思想敏捷,懂得判斷是非黑白,懂得發表意見。一直以來,我很想改善兒童村的伙食,覺得孩子的口糧不是太好,兩個菜都以青菜為主,只有一點點肉,而湯都是清湯。心想,假如我們有多點錢,就可以吃得好一點了。一天,我與「喇叭姬」的家舍一同吃午飯,我問他們:「假如許阿姨回美國幹活會賺到很多錢,許阿姨可以寄錢回來,讓你們有好吃的;如果許阿姨在這裡,就賺不到很多錢,也幫不到你們改善伙食。你們喜歡哪個主意?」「喇叭姬」大聲說:「我們要許阿姨在這裡,跟我們在一起,我們不要你回去,我們不要吃好的。」其他孩子也跟著起哄,我聽了真想哭!

想起很多年前,我們家裡很窮,我教補習班幫補家計,早、午各一班,晚上還有一班比較大的學生;可是,每個晚上我兩歲多的女兒總是坐在我旁邊,吵著要我帶她去睡覺。有一天,我告訴她說:「拉結乖,拉結去睡覺,媽媽賺錢買豬肉給拉結吃。」她一面哭一面說:「拉結不要吃豬肉,拉結要媽媽陪拉結去睡覺。」為了她這句話,我把整個英文班讓給一位朋友去教。

真的,孩子不懂什麼物質好與壞,他們需要愛,需要關心,需要體貼他們的人;他們要的是人,不是物質。我們的上帝不是一樣的嗎?祂不要我們的才華,不要我們的知識,不要我們的金錢,祂要的是我們這個人。

當教師 為你感恩驕傲

有一年的母親節,我讓所有孩子給媽媽寫信。很多孩子雖然沒了媽媽,可都表達了他們對母親的愛和思念。只有「喇叭姬」這麼寫:「我不想叫你媽媽,我沒有媽媽。我只有爸爸……我永遠不認識你……」我看到一個充滿仇恨、充滿對母愛渴求的心靈。

2020年1月13日,是我在三明兒童村完成了半年代院長工作後,要離開的一天。發姬和她的男友送我到火車站時,交了一封信給我。

「親愛的許阿姨(心形狀)Love,很捨不得與你分別,因為每一次見面,我都知道非常來之不易。現在才感覺到,長大原來是這麼的快!我四年級時來到兒童村,剛進到陌生的環境,非常的膽小怕生,但也是從那年開始,第一次接觸音樂《一隻小蜘蛛》,小小的音樂,就這樣慢慢地把我的心打開了!我開始接觸其他小朋友,之後也變得陽光開朗了,有時還調皮起來呢!幾年的生活,謝謝許阿姨的愛和教誨,感恩在我犯錯時的引導,感恩大家庭給我豐富的生活體驗,感恩愛的陪伴。

「現在我已長大了,與你分隔得很遠,但我心裡永遠都有兒童村、有許阿姨。我們會將你給我們的愛,去愛這個社會。願最愛的許阿姨身體棒棒的。我永遠愛你。」

「喇叭姬」長大了,她十分懂得珍惜學習的機會,雖然沒上大學,但透過種種不同的培訓班,加上校外自學,已成為一名相當成功的學前教師。許阿姨為你感恩,為你驕傲!

(編按:本文作者許佩文曾是三明、綿陽角聲華恩兒童村和咸陽兒童之家的院長,感人經歷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