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
文／石南
記憶力遠不如前，遇上面熟的人，不要說名字，連在哪兒見過都忘了。近日看書、看電影，隔了沒多久重看，印象依稀，恍如隔世。太太說我少動腦筋，最好是多背誦金句。環視年齡相若的朋友，情況沒那麼糟，我總想找出因由。
多年來，我常懷疑兒時不愛刷牙，弄得滿口都是填填補補的爛牙，而那些銀閃閃的汞劑補牙填料，是水銀合金，可能影響記憶力。我曾多次諮詢不同牙醫，答案都是沒有足夠的數據證明，如果想求心安，可逐一把填料鑽出，再補上其他物料。我就怕工序繁複，遲疑不決。
誰知近日在報章看到一則有關新聞﹕美國政府食品及藥物管理局(FA)推翻一向以汞劑補牙對健康沒有影響的說法，稱或會對發育中兒童和胎兒的神經系統產生毒害作用；而亦有反對汞劑補牙者認為，汞劑是有毒性的水銀合金，可能導致心臟病和老人癡呆症。這年頭類似的反反覆覆報告特別多，真亦假時假亦真，使人無所適從，很是無奈，但我暫時總算找到自己變獃的藉口了。
畢竟隨著年紀漸長，遠程記憶記得牢，近程記憶記不穩，這是必然之事。一位師母教導，聽長者說話，不論聽過多少遍，都要像第一次聽的一樣。這話有深意，但按照去做並不容易。
耄年的老爸最愛話舊，尤其有關抗日戰爭的經歷。節日飯聚後，他找準機會就開腔﹕在逃難時，遇上日軍飛機在上空盤旋，繞著中國百姓開機關槍。飛機低得怕人，只要抬頭，就見到日本機師露出猙獰面目，咧嘴狂笑。一列子彈擦身而過，姑母走避不及，中彈倒下。人人只管走，不敢回頭，待敵機過後回去看，只見姑母倒在橋頭，一邊面沒了，腦袋爆開像朵大紅花。聽者愈覺核突，老爸講得愈興奮。座中聽過不知多少遍的親人，冒著不敬，借意溜走。沒辦法，八年抗戰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不過在默契下，總有人把故事聽完才離去。
我見過不少年長的夫妻，記憶差了，能記住的是對方虧欠的事，整天對罵，被這些事折騰著，活活受罪。自己的記憶力漸差，想也會有話當年的一天。防患未然，他日要太太包容，倒不如現在多想感恩的事，讓不如意的事隨歲月流逝，剩下的是第一個聽眾愛聽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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